李迅雷：新冠疫情对中国经济影响及应对之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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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春节期间，大家密切关注并讨论了武汉新型冠状病毒(以下简称新型冠状病毒)的流行情况。鉴于2003年该病毒的传染性高于非典时期，自1月下旬以来，我国采取的应对措施明显强于非典时期，人们对疫情的关注和担忧是前所未有的。那么，新型冠状病毒疫情(以下简称COVID-19疫情)能否得到有效控制，对中国经济会产生什么影响，如何稳定经济？本文试图讨论。

COVID-19流行病能得到有效控制吗

在此期间，许多人对新型冠状病毒的传播感到恐慌，例如抢购口罩、酒精、囤积蔬菜和大米，这与非典期间抢购醋和板蓝根的情况相似。作为一名非病毒学、医学和其他专业人士，我无法判断COVID-19疫情何时会得到缓解，所以我只能用一些已发表的数据做一个肤浅的猜测。

首先，1月26日，广东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发表了一篇题为《2019年新型冠状病毒传播动态(2019-ncov)》的文章，指出新型冠状病毒的R值分别为2.90和2.92，即每名新型冠状病毒患者(携带者)平均应感染近3人；而非典的r值仅为1.77和1.85。此外，1月24日发表在《柳叶刀》上的一篇在线论文也揭示了第四代感染者已经出现。由此可见，新型冠状病毒的传染性远远强于非典，这也是武汉关闭的主要原因。

第二，在第一批确诊为COVID-19的危重患者中出现了大量的“细胞因子风暴”。以往的传染性疾病如非典、中东呼吸综合征、埃博拉病毒等案例已经证明，“细胞因子风暴”是最致命的杀手，它会引发免疫系统对患者身体的猛烈攻击，成为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和多器官衰竭的重要原因。这也是这种病毒和流感病毒的可怕区别，所以需要严格的预防和控制。

第三，截至1月28日，数据显示，我国新发肺炎确诊病例为5974例，剔除湖北省3554例后，死亡率仅为0.29%。湖北省的死亡率为3.5%，是全国(湖北除外)的12倍。根据许多医学专家的一致判断，COVID-19是一种传染性强、发病率高、死亡率低的病毒。随着病毒代代相传，其毒性也降低了。当然，对于新型冠状病毒的死亡率，我们不能过早下结论。

与2003年的非典型肺炎相比，全球有8437名患者，死亡率接近10%；2018-2019年，美国有3000万人感染了流感，死亡率为0.1%。因此，据估计，新型冠状病毒患者的数量将明显超过当年非典患者的数量，但死亡率不会很高。因此，我们应该团结一致，科学有效地应对，避免过度恐慌。

第四，什么时候可以有效控制COVID-19流行病？就媒体披露的信息而言，我认为如果目前阻断病毒传播的措施能够严格执行，到2月底基本上可以控制。首先，1月28日新确诊病例数首次低于前一天，不再呈几何级数增长；1月26日新增疑似病例数达到3806例后，1月27日和28日的疑似病例数据并未突破最高点。然而，这只是一两天的数据，可能会重复，还有待观察。

其次，从预防和控制措施的角度来看，这种对新型冠状病毒的反应的严重性是前所未有的。例如，从阻断病毒传播途径的角度来看，许多省市已经采取措施停止公共交通；各地严格调查疫区人员，采取各种隔离方法；上海、浙江、广东等疫情严重的省市将春节假期推迟到2月9日24: 00，这表明疫情防控采取了地方政策。

第三，病毒的潜伏期按7-14天计算。如果在此期间进行严格的传播阻断，估计到2月初，确诊病例数基本上可以反映新型冠状病毒传播的规模、途径和分布。此外，疑似病例数量将大大减少，这更有利于疫情的防控和治疗。

纵观漫长的历史，COVID-19流行病不会促成经济转折点

我记得在2003年非典时期，一些经济学家惊呼，“非典和第二次亚洲金融危机一样有害”，并出现了许多非典经济学。然而，实际上，在2003年5月之后，非典疫情逐渐减弱和消失，并流行了大约半年。

2003年非典对中国经济的影响主要集中在第二季度。在2003年的四个季度中，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分别为11.1%、9.1%、10%和10%，第二季度的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比前两个季度的平均增长率低1.5个百分点。全年第三产业增加值增长6.7%，增速放缓0.8个百分点。可以看出，非典对经济的影响相对有限。如果我们简单地看一下第三产业的放缓(假设正常增长率为8.5%，比上年高1个百分点)，它将对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率产生0.58个百分点的影响(第三产业占国内生产总值的32%)。

COVID-19流行病于去年12月开始传播，自那以后还不到两个月。其传播的规模和范围大于非典时期，但其防控力度和关注度也大于非典时期。非典的爆发集中在4-5月，疫情高峰估计出现在2月份，然后会逐渐下降。因此，乐观地估计，COVID-19流行病将比非典时期更早得到基本控制。

基于人类的本性，现在的事件往往被认为更重要，而过去的事件对未来的影响被低估了。一般来说，在建立预测模型时，我们经常给当前变量太多的权重，而给过去的变量太少的权重。

让我们做一个假设性的分析:如果这次有3万人感染了新型冠状病毒(是非典患者人数的6倍，1月28日又有4600多人被确诊)，如果按照2%的死亡率计算，死亡人数估计为600人。

在2018-2019年美国流感季节，超过3000万人被感染，超过30000人死亡。据估计，中国每年由流感引起的感染和死亡人数不低于美国，而患有结核病和乙型肝炎等其他传染病的人数甚至超过数百万。因此，有句谚语说“我们唯一的恐惧是恐惧本身”，这是有道理的。纵观历史，非典、禽流感、中东呼吸系统综合症和埃博拉病毒都已成为历史，这表明这些病毒肆虐是有“时间限制”的。

那么，COVID-19疫情对中国经济的影响，悲观估计是一年，乐观估计只有半年左右，主要影响时间在第一季度，半年后基本可以恢复正常。因此，疫情不会改变中国经济的长期趋势及其在全球经济中的上升地位。

不应低估艾滋病对中国经济的短期影响

要分析COVID-19流行病对中国经济的影响，我们必须首先认识到中国经济的发展趋势。有人认为，中国经济在去年第四季度已经稳定下来并见底，现在正处于上升趋势。在我看来，经济增长率已经下降了九年。对于一些认为名义gdp在2019年第四季度上升到9.6%的人来说，这显然是一个错误判断——即2018年全年gdp数据在第四次全国经济普查后没有上调，但2018年第四季度gdp数据没有及时发布。事实上，第四季度的经济增长率仍在下降，并继续创下新低。

另一方面，2003年“非典”期间，中国经济正处于重工业化、城市化和消费升级的高增长阶段，上升势头充足。当前，中国经济平稳下行不是大问题，这也有利于更好地推进供给侧结构改革和经济转型。然而，面对这种突然的流行病，可能会出现一些原本不是问题的问题。

在认识到总体趋势后，我们还应该分析COVID-19流行病对主要行业的影响。从三大产业来看，第三产业首当其冲，其次是第二产业，最后是农业、林业、畜牧业和渔业。

首先看看疫情对第三产业的影响。2003年，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只有11.7万亿元，到2020年将超过100万亿元。此外，当时第三产业规模较小，其增加值占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32%，2019年达到54%。在2019年初步核实的第三产业gdp构成中，批发零售占17.9%，金融占14.4%，房地产占13.0%，餐饮住宿占3.4%。

批发和零售在第三产业中占最大比例。然而，从2003年的数据来看，社会零的增长率为9.1%，这并不高，但2002年的增长率甚至更低。这与周期性因素有关吗？但是在2004年上升到了13%。有滞后消费因素吗？目前，网上购物在零售业中的比重正在上升。我估计疫情将对社会零产生影响，增长率将低于2019年，但下降幅度不应太大。

从逻辑上讲，COVID-19疫情对旅游、餐饮和酒店消费的负面影响将更加直接和明显。例如，非典导致2003年旅客周转率增长率为-2.3%，国内游客数量下降0.9%；旅游总收入下降了11.2%。目前是假日消费的传统黄金周，但应对疫情所采取的措施远比非典期间更为严厉，预计降幅会更大。

非典对2003年房地产投资的影响并不明显。当年的房地产投资增长率为28%，与2004年相差不大。如今，房地产投资的增长率有所下降。即使没有疫情，2020年的投资增长率也会明显下降。然而，预计第一季度房地产销售量将大幅下降，这将给房地产投资带来阴影。

这种流行病将如何影响金融？从对金融业的直接影响来看，似乎并不显著。然而，由于金融涉及外汇、期货、股票和其他市场，疫情的变化将改变市场参与者的预期，从而增加市场波动性，并容易引发系统性风险。例如，自从新关疫情蔓延以来，汇率贬值和股市下跌幅度都比较大。人民币离岸汇率从1月21日的6.86下降到1月28日的6.97，而上证综指从1月份的最高点下跌了4.5%。

虽然我判断疫情高峰会在2月份到来，但疫情的下降速度可能会低于非典后期，因为病毒的传播速度比非典快几倍，现在已经到了第四代传播阶段。因此，2020年下半年对经济的负面影响可能大于2003年非典时期。也就是说，仅仅因为疫情高峰已经过去，就不能认为经济会恢复正常。

不应低估COVID-19流行病对第二产业的影响，第二产业主要包括工业和建筑业。由于COVID-19流行病，劳动力流动受阻，物流将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。春节过后，各地都可能面临“用工荒”的问题，尤其是湖北、广东、浙江和上海，那里的疫情更为严重。劳动力短缺、不同的开工时间、配套生产和运输问题都会影响一些企业的正常生产。

此外，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商品出口国，不排除一些国家和地区为了切断中国的COVID-19疫情，将减少或暂停从中国进口与疫情相关的商品。因此，它对我国出口商品制造业有一定的负面影响。

疫情对第一产业的影响应该是有限的，第一产业在国内生产总值中的比重仅为7.1%。然而，总体影响仍然是负面的。目前，第一产业的增长率只有3%左右。新型冠状病毒传播后，人们将关注食品安全问题，这将影响消费，尤其是在农产品和畜产品的出口。

综上所述，我认为COVID-19疫情对中国经济的主要影响在第三产业，每年的影响估计在一个百分点左右，这也意味着它对gdp增长有负面影响或者超过0.5个百分点。从影响时间段来看，主要发生在第一季度。由于第一季度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在四个季度中最低，因此影响相对有限。我希望在第一季度达到低点后，国内生产总值将在最后三个季度稳步上升。

此外，有必要评估COVID-19流行病蔓延带来的金融风险和就业压力。金融风险之前已经提到过，这需要底线思维。关键是就业问题需要引起高度重视。来自受COVID-19流行病影响最大的服务业、酒店、餐馆、交通等。大多是低端劳动力。然而，中国制造业的许多出口行业都是劳动密集型的，如服装、鞋、帽、玩具等。由流行病引起的。出口的下降也将影响这些行业的劳动力就业。

如何应对COVID-19流行病对经济的影响

从经济学角度来看，尽快控制疫情、恢复经济正常运行是一种经济手段，这与目前切断传播途径的医疗防控措施是一致的。虽然暂停公共交通设施、关闭旅游景点和娱乐场所、取消重点疫区的各种集体活动会对经济产生负面影响，但长期的痛苦不如短期的痛苦。如果为了防止经济下滑而放松对COVID-19流行病的预防和控制，或者疫情长期反复失控，将对经济造成更大的危害。

因此，我的建议是，在2月份，我们必须坚决防范COVID-19疫情，包括推迟开学、开始工作和开会等。，从而防止病毒再次传播，大大减少COVID-19中新增加的肺炎患者人数，并使人们的旅行和各种社会活动在3月份恢复正常(例如，3月份将举行两次全国会议)。

在经济政策层面，为了应对COVID-19(属于黑天鹅)爆发对经济的负面影响，有必要在2020年重新调整既定的财政和货币政策。假设在悲观预期下，疫情将拖累国内生产总值增长1个百分点，将需要大约5000亿投资和消费来对冲，以实现稳定增长。

因此，财政政策应该更加积极，财政支出规模应该扩大。建议将财政赤字率从2019年的2.8%提高到3%，即财政支出增加约2000亿元。横向比较显示，日本的财政赤字率约为7%，美国约为4%，中国为3%，这并非不可接受。

在货币政策方面，应实施稳健宽松的货币政策，并考虑在第一季度降息。全年提高RRR和降低利率的目标应该是促进全社会增加投资或消费约十亿元(X:根据疫情对经济的影响进行调整)。

此外，在COVID-19疫情防控的背景下，鼓励社会各界积极捐款，目标达到1000亿元左右。如果再加上总额约5000亿元的三项投资或其他支出，即财政投资、货币投资和社会捐赠，这种流行病的负面影响基本上可以抵消。

为什么我要强调社会捐赠的重要性？到目前为止，我国还没有开征物业税和资本利得税，这在中短期内难以开征，也是高收入和低收入居民收入差距长期存在的一个重要原因。缩小收入差距是社会和谐的重要保证。过去，扶贫主要依靠国有企业和少数大型私营企业。将来，高收入阶层也能帮忙吗？

许多人担心募集资金使用的透明度低。我认为，从上到下，我们可以充分认识到如实、及时向全社会报告疫情的重要性，认识到诚信和信息对称对于中国的社会经济转型非常重要。因此，这是一个难得的机遇，通过规范和扩大筹资活动，推动社会透明度和诚信度的提高，推动政府部门改善经营环境，增强服务意识，提高质量和效率。

来源：新浪直播网